【月砂】黑暗侧面 Chapter12·会面
4月23日傍晚，海砂收到了来自奇乐的回讯。
“继数天前寄了录像带给电视台的奇乐之后，又有一位自称是正牌的奇乐出现了。并且，他要求各个电视台播放由正牌奇乐带来的讯息。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奇乐？还请大家先听一下，这卷由奇乐送来的录像带。”Kira Time的主持人，在节目中向观众们宣告了这一信息。街头行人皆尽为之驻足，忐忑地屏息等待着。
海砂也如是。在瞬息的停顿中，她甚至能感知自己的心脏，犹如被暗红的火苗灼烧得噼啪作响的木柴。
“我是奇乐。我才是真正的奇乐。”分明是被变声器处理成机械般的电音，海砂却如聆圣谛。她的手指微微发颤，无意识地攥住衣摆。
“前几天在电视台播放录像带的人，并不是奇乐。现在对于那个冒用我名义的人，看在你是想协助我，想当我的代言人的诚意上，我可以宽恕你的冒犯。但是，杀害无辜之人的行为，完全违背了我的原则。如果冒用我名义的人，是真心实意支持我并愿意协助我的话，请不要擅自行动。首先要了解我的想法……”
是来自奇乐的训谕，来自在自己无数幻梦中铸就的神明的旨意。海砂的眼睛慢慢濡湿，声音却愈加昂扬：“奇乐真的回复我了！快点，蕾姆，我们快点给奇乐回信。”
等真正开始录音时，海砂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她魂魄中属于理性的部分，正被心头的大火燃成灰烬，但生命则在这场火灾中复苏。以为早就荒芜的心灵，在不经意间覆满层叠的青绿枝叶，而名为爱的莫测根茎已深埋进血管。
有无尽的爱，雪崩似的想从心坎倾泻。但她知道她不能，寄去的录像带不出所料会被警方取得，这并非是她向奇乐的告白，而是两种「道」的交锋。
“奇乐大人，谢谢你给我的回复。我会完全听从奇乐大人的吩咐！”千万缱绻的爱意在舌尖绕着圈，化作效忠的誓言。
“我想和奇乐大人见面。”海砂说，“虽然我想，奇乐大人应该还没有「眼睛」，但我绝对不会杀害奇乐大人的，请放心。”
她已经完全想不到提及「眼睛」会给其余人带来多少困惑，又会给奇乐带来何等后患了，只是急切地想将忠心剖给奇乐看。
“请想出一个避开警方见面的方法吧。见面时，只要看到对方的「死神」就能确认了。”说到这里，海砂抬眼看着面前的蕾姆，它依然是那副无情的肃穆面孔。她摸不清它的情绪，只觉得它像一座镌刻着不幸隐喻的古朽墓碑。奇乐身边的死神会是什么模样？她的思绪透过蕾姆的骨骼，飘向奇乐的身侧。
「死神」这个词会在搜查总部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，此刻也不在海砂的考虑当中。想要快点，再快点，想要见到奇乐，在滚烫的火焰将自己吞没之前，在恣意攀援在心房的藤蔓将自己扼死之前，想要和奇乐见面。
“蕾姆，这次也是老样子。一会就立刻寄过去吧。”她把处理好的带子递给蕾姆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录像带播出后将近两周过去，奇乐都没有再进行回复，甚至电视台也很少继续谈论这件事。真假奇乐的事件，仿佛只在民间激起热烈的讨论，而媒体却收到指示般全然噤声不谈。
为什么奇乐不回复自己呢？海砂坐在常去的咖啡厅，撑着下巴思索到。
是奇乐受制于警方，不便轻易行动？还是……是奇乐给自己的，决定能否被允许站在他身旁的，一个考验？
如果是前者，那么他应当是希望自己能够乖乖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。但自己与奇乐唯一联络的桥梁就是媒体，无论如何都不能错失这个机会。果然还是应该，再主动对他说些什么吧……
5月11日，黄昏时分。
海砂在卧室的桌前伸个懒腰，将一卷录像带和一页打印纸整理好递给蕾姆：“拜托啦蕾姆，这次也一样。”
“这个是？”在她方才打字的过程中，蕾姆一直在身后静默地旁观，现在才一边接过一边发问。
“嘿嘿。”海砂靠在椅背仰头冲蕾姆笑道，“是我好不容易想到的，绝对能成功见到奇乐大人的魔法咒语哦。”
如果顺利的话，就在明天，奇乐便可以收到自己刚刚编写的，日期为去年5月的日记，当然警方也可以看得到。在日记中5月30号那一天，写着「在东京巨蛋确认死神。」
自己先前寄去的录像带已经提出确认彼此死神的建议。如此显眼的暗号，即使是一般民众也会看穿，警方即使会怀疑为障眼法，想必也不会放松30日对东京巨蛋的警备。
而真正的，只有死亡笔记持有者才能读懂的信息则是，5月22日的日记，「跟朋友在青山碰面，交换笔记本。」
自己和蕾姆确认过，只有触碰到另一位笔记持有者的笔记本，才可以看到对方的死神。虽然先前透漏出“眼睛”和“死神”的信息，但“笔记本”这个信息，在警方那里仍旧是未知的迷雾。
5月22日，青山的「NOTE BLUE」俱乐部会举行活动，拥有「Death Note」的奇乐如要赴约，就一定会注意到这个地点暗示。
当然，有L坐镇的警方，完全有可能想到在每一个日记中提到的地点，都进行严密的布控，如果贸然交换笔记会暴露奇乐的身份，想必是奇乐所不愿看到的。
那么届时，自己只需提前在能观察到经过俱乐部的行人的位置藏匿好，死神之眼将发挥它真正的价值，找到人群中唯一看不到寿命的人——奇乐！
这就是自己的计划，也许它并非万全良策，但作为实现自己唯一在意的，找到奇乐这一目标的方案而言，已是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大努力。
蕾姆扇动它那巨大的，骨架搭就的白色翅膀，从映着橘黄灯火的窗口划进漆黑的天幕。海砂目送它，目送带着自己赤忱之爱的死神远去，直到它像颗洁白的流星从余光中消失。
奇乐，拜托你，请你一定要来，请你回应我的祈求。海砂依然保持着仰望夜空的姿势，每一颗星都反射着太阳的流光，分明是宇宙间壮美的火刑。
到了单方面约定好的日子，海砂心间升腾起某种虚无缥缈的喜悦，她认为这是愿望会得以实现的征兆。为了避免引发粉丝的围观，她特意花了些时间乔装，将自己打扮成平平无奇的学生模样。
海砂在「NOTE BLUE」俱乐部对面的餐厅订了靠窗的位置坐下，认真扫视着窗外每一个经过的行人。她以一种让蕾姆都惊诧的耐心，从太阳穿透云雾散出第一缕光辉的清晨，静坐到它燃着烈烈朝晖的午后。
突然，透过玻璃窗映射进来的恒常光芒有一瞬的消失。海砂心有所感地向外望去。
一群大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正谈笑着走过。
夜神月。名字下面，看不到寿命。
海砂捂住作乱的心脏，目光轻抚过少年棕栗色的柔顺短发，在阳光下微微泛红的耳廓，捕捉到他俊俏的侧颜不经意偏过来时，浮光掠影的星火般的笑意，在他秀挺的鼻官和红润的唇畔停留片刻，倏尔和他闪着晶莹光点的清亮棕眸有一微秒的交汇。
夜神月，奇乐，神明。他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瞬间的侧影，投映在面前的水杯中就成了甘美的烈酒，顺着喉肠，直让心头的火焰彻底烧成燎原之势。
“找到他了！蕾姆，我们走吧。”海砂说。
“好不容易见到了想见的人，就这么走掉吗？”蕾姆望着她。
“如果在这里冲上去的话，会给奇乐大人带来麻烦吧？”海砂耸耸肩道，“反正已经知道了名字，这就够了。毕竟，夜神月这个名字很独特的嘛。”
她哼着愉快的小调，和夜神月走上相反的道路离开青山。
夜神月，是取夜空中光华流转的月亮之意吗？海砂想着，将这个名字发给了售卖信息的黑客。
很快就得到一份详尽的资料。东应大学以首席的优异成绩入学的天才少年，需要向下滑动光标才能读完的荣誉履历。奇乐大人，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完美，海砂又想起青山的惊鸿一瞥，面颊有些发热。
“原来不是表示月亮的tsuki，而是读作表示光明的light呀。”海砂趴在床上阅读这些信息，“虽然没有照片，但是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也叫这个名字了吧。”
比起借太阳的光芒才会发光的月亮，光芒本身，更适合奇乐大人。海砂想着，从床上跃起：“好啦，在去见奇乐大人之前，最后网络通信一次吧。”
5月25日，樱花电视台收到了「第二奇乐」的录像带，寄出日期为，5月23日。
“我已经找到奇乐了，非常感谢电视台以及警方的协助。”
此刻，奇乐搜查总部中的奇乐本人，夜神月，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他因为担任总指挥的父亲夜神总一郎以及L对自己是否是奇乐的怀疑，半是以贡献推理能力半是以自证清白为由，作为编外人员加入搜查总部，的的确确收到了冒牌奇乐寄来的每一个录像带。甚至，在L的授意下，他以奇乐的语气回应了冒牌奇乐，制止他继续杀戮。
他也确实读懂了冒牌奇乐给出的，于青山见面的暗号，因此主动请缨和警官松田桃太一起前往青山暗中搜捕。为了避免因对方的死神看到自己的死神而暴露身份，他还叫来一堆校友同行，并让死神飞在空中，使得看不出其依附的对象。
冒牌的奇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？夜神月紧蹙眉头。自从那个该死的冒牌奇乐出现以后，自己完满的计划开始出现无数不可控的变数。眼睛、死神、笔记……不知该说那人是天真还是愚蠢，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局面。
夜神月看向面前那个半蹲在椅子上，凌乱的黑发盖到眼睛的青年。L。多智近妖的侦探。自己能胜过他最大的筹码，就是超自然力量的死神是站在自己这方的。但那个冒牌的奇乐，居然蠢到把这些词这么坦率地说出来。他不相信L会不对此产生怀疑。若是被L知道了笔记的存在，也许就要攻守易势了……
L像是察觉到夜神月的视线一般，用他那双宛若黑洞似的眼眸对上夜神月的双眼，语气懒散，却带着不容置疑道：“月君，应该也没有意见吧？对于我们刚才提出的，像第二奇乐发出呼吁，让他停止接近奇乐。”
自然不愿。冒牌奇乐是如此大的不确定性，绝对不能放任他不管。但是又当然不能提出异议，那和宣布自己是奇乐何异。夜神月面色如常地点头道：“当然没有意见。”
当晚，警方对第二奇乐发出的劝诫就通过节目播放了。夜神月在卧室中，抱着臂听完了这段话。
“……如果你继续靠近奇乐，一定会被杀的。你应该仔细考虑生命的宝贵，然后告诉我们奇乐的身份。请你协助我们，将世人拯救出对奇乐的恐惧之中吧。”
世人对奇乐的恐惧，夜神月嗤笑一声。世人是否畏惧自己，你们可代表不了。说什么世人畏惧？是犯罪者，是你们这些阻碍奇乐功业的人畏惧才对。
“那个冒牌货，可千万不要蠢到被三言两语就说动背叛我。”夜神月冷声道，“虽然我的确会杀掉他……”
“哥哥！”门外传来妹妹妆裕的声音，打断了夜神月的思绪。
“什么事，不要慌慌张张的。”夜神月打开门，恢复了温和的语气。
“楼下，楼下，”妆裕刚刚跑着上楼，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，“有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，说，说，她把哥哥落下的重要的笔记本带来了。”
笔记本？难道是指死亡笔记。他安抚了一脸八卦的妆裕，思索着下了楼，他看到门口站着的化着张扬的妆容的金发少女。
“初次见面，我叫弥海砂。”在他刚掩上门后，少女就深深鞠了一躬。
“看了电视后，我想你一定会很担心吧，所以我实在忍不住就跑来了。奇乐大人。”
金发的少女，将和裙子同色的黑色笔记本递到他的面前。如果他此时留意少女的眼睛，可以发现其中呼之欲出的复杂情愫，夹杂着哀求、惶恐、紧张和爱。
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色的笔记之上。
和自己的那本一模一样的漆黑封面。
「Death Note」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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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）首先超级抱歉啊啊啊，之前的文章里错写成了“死神之眼看不到其他持有笔记的人的名字”，按照设定应当是“寿命”。前面的文章已经修改了，已经看过的读者宝贝们，红豆泥私密马赛，我是粗心的笨蛋TAT
（2）《简爱》里有一句我很喜欢的比喻，我觉得用以描述海砂的心情也未尝不可，所以这一章里尝试使用了许多“火”这个意象。
“It is madness inall women to let a secret love kindle within them, which, if unreturned andunknown, must devour the life that feeds it; and, if discovered and respondedto, must lead, ignis-fatuus-like, into miry wilds whence there is noextrication.”
“爱情之火悄悄地在内心点燃，得不到回报，不为对方所知，必定会吞没煽起爱的生命；要是被发现了，得到了回报，必定犹如鬼火，将爱引入泥泞的荒地而不能自拔。对所有的女人来说，那简直是发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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