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月砂】黑暗侧面 Chapter13·共谋
夜神月伸手去触碰少女递过来的笔记，随后抬眼看向她的身后，正对上白色的死神那暗金色的细长瞳仁。
想不到冒牌奇乐这么快就主动出现了。夜神月迅速扫视周遭，深沉的夜色下，街区倒是空无一人，但仍不能保证她没有被跟踪。L对自己的怀疑仍未消解，一行一言都必须要经过精密的计算。视线在少女身上停留一瞬就翩然离开。冒牌奇乐是个漂亮姑娘这件事并未令他在意，相反，他再次因为她屡次超脱自己预料的行动而感到棘手。
“先进来吧，不要乱说话。”夜神月提醒了一句，看海砂连连点头后才开了门，电光火石间已经想好了几套说辞。
玄关内，母亲夜神幸子和妹妹妆裕正悄声交谈着什么，看二人进来忙停止了私语。
“妈妈，同学特地帮我送东西过来，请人家喝杯茶吧。”他对母亲说。
妆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，他勾起手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，笑道：“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？大学交的女朋友。”
这话不仅让妆裕眼睛亮了起来，更是让海砂的脑内发出一声嗡鸣。她知道的，这是为了避免家人追问的借口，但这也是自己未曾宣之于口的隐秘渴盼。女朋友？海砂整颗心都因这个词浮动起来。
“好了，跟我上来吧。”夜神月见她微微愣怔，不得已再次出言提醒。
海砂跟在夜神月的身后上楼，看到他碎发掩映下的耳背后有一颗小痣，忽觉自己一脚踩在地板，一脚踏进柔软的滩涂，旖旎的浪潮推着自己摇曳。
“坐吧。”进屋后，夜神月拉开椅子朝海砂示意，自己则在床边坐下，和她隔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海砂环视房间。最引人瞩目的是占据一半空间的书架，除了教材外，从通俗小说到物理哲学，几乎包罗了能想到的全部书籍类别。他的书桌收拾得很干净，台灯右侧放着一本《摩奴法典》，书签夹在中间，应是最近正读的书。
「白昼澄明的蓝天」海砂用引以为傲的视力看见压在这本书下方的纸条上，夜神月留下的批注。他的字就像他的身形，岿然如雪后松柏。
“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奇乐？”夜神月叩了叩床沿，唤回海砂飘荡的神思。
“啊，你果然没有做眼睛的交易。”海砂回答道，将死神之眼的规则向他细细介绍一番。看着夜神月因为她的话陷入思索，海砂认定自己是被奇乐需要的，因为这双眼睛。她再次感激地看了一眼蕾姆，用剩余寿命的一半就可以换来此等可贵的意义，这令海砂沉醉在绮丽的幻想中。
生命之于海砂，从来就排在末位。但生命之于夜神月却顶顶重要，他自然可以和死神交易同样的眼睛，轻松解决L之流，不过他庞大的野心让他产生类似自怜的情感，他将其解释为创世之神需要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去重塑秩序，因而半数寿命的代价就显得沉重。
也正是因此，弥海砂成了计划之外的微妙存在。他望着面前端坐的女孩，她那双浮动着令他迷惘的柔情的眼睛下，藏着淬毒的锋芒，若为他所用，可以扎向L的心脏。
但是，他又想到那个总是一袭白衫的侦探，他无光的眼睛常让他联想到潜伏在宇宙深处的黑洞，等意识到它在视界以内存在时，早就无路可逃。弥海砂之前种种行为，说是愚钝的旅人主动向黑洞撞去也不为过。
“如果你被警方抓到，会泄露奇乐的……我的事情吗？”夜神月想到最坏的情况。
如果她表露出分毫犹豫，他就会杀掉她。不，即使她保证不会泄露秘密，也不可信任。夜神月摩挲着上衣口袋，那里装着一块从死亡笔记撕下的纸片。
“我不会被抓的。那天去青山时，我有好好乔装过。”海砂向夜神月展示她那天的照片，语气颇为急切，“寄出去的录像带我可以保证没有留下指纹，我全程都有戴好手套。录像带也是让蕾姆，我的死神，帮我送到电视台的，他们不会知道寄出地址……蕾姆，你确定没有被人类看到的，对吗？”她扭头望向蕾姆。
死神点头，对上夜神月探究的眼神，沉声说：“我确定。”
“以后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了，我会完全听你的吩咐。这样就不会被抓到了吧？”得到蕾姆肯定的答复后，海砂的声音带上几分恳求，“我知道你想要解决掉L，我会帮你去看到L的名字。不，不止L，我会成为你的眼睛。所以……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？”夜神月等待她的条件。他知道奇乐得到不少人的支持，但说实话海砂这种近乎献身似的狂热者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所以请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吧！”海砂攥紧拳头说道。
夜神月纵然想象过驱使冒牌奇乐行动的数百种可能性，但唯独不曾料到此种理由。因此他听到海砂这么说，第一反应是些许感到被戏弄的恼怒。
但再看到海砂的表情，他惊讶地意识到她竟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。她的眼睛在阴翳的灯影下闪着异样的光彩，像临时歇憩此处，随时欲飞的蝴蝶，轻晃着翅膀，等候着划破无云的晴空。
“你应该知道，我刚才和家人说的……只是权宜之言吧？”夜神月不确定是否自己方才和妆裕的对话令海砂产生了误解。
“我知道的！”海砂说，“没关系，即使只是被你利用也没关系！”
她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？夜神月完全无法理解海砂莫名其妙的感情。一切行为背后都需要有可解释的逻辑，但她却完全超乎了自己认知中的行事逻辑。不知从何而生的爱情？让他把命运交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之上，别开玩笑了。
“我无法确定你保证的真实性。那天青山安装了比平时多出3倍的监视器，但凡你做出任何可疑举动都会被察觉。”夜神月蹙眉道，“况且，我突然和凭空出现的人频繁接触，会被警方怀疑。你说今后会全部听我的吩咐也……”
“要是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，这本笔记就寄放在你这里！”海砂打断夜神月的话，他接连不断的追问，让自己和他之间，座椅和床沿之间，这点哀伤的距离愈加隔成一道裂隙。
“这样的话，我就没有办法杀掉你。而等我没有用处以后，你随时可以杀掉我。”她知道蕾姆正凝视着自己，但还是起身向前踏了一步，将笔记递向夜神月。
无法理解……他确实阅读过诸多写尽世间情爱的故事，但从未感受过共鸣，将生命、一切抛却，就为了一点情感的满足？夜神月只想用“愚蠢”评价弥海砂。
“可是你或许已经撕下来几页纸藏起来了呢？你应该也知道，笔记撕下来也同样具有效用的吧。”夜神月再次摩挲一下口袋外侧，漠然地注视着海砂。他看到有几滴眼泪自她的面颊应声滑落。
“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！”海砂冲他喊道，脱力般跪坐在地上。我是因爱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啊，她想对奇乐哭喊出来。
“爸爸妈妈，在我小时候被强盗杀害了……”海砂低下头，将封尘的记忆拖拽出来，“他只坐了五年牢，就因为身体缘故保释了……那当然是借口，我问过检察官，那个人是有靠山的惯犯，每一次都能逃过法律的惩罚。”
她勉力维持着自己的声线不至于过分颤抖，真实的恨意又逐渐将心脏攥紧：“我想过很多办法，但都没有一点用处……最后，我只能向奇乐祈祷，而你真的替我制裁了犯人。对我而言，你是我的神祇。只有你，只有你回应了我的愿望。”
夜神月有一瞬也被她突然迸发的情绪淹没，回想起当时那时那件传播甚广的偶像父母被害的轶闻，他确实写下了犯人的名字。原来是她，这样的理由倒是堪堪解释得通她疯狂的行为。
他将海砂的感情定义为，受到奇乐恩泽后信众的狂热。从她当时想到借助奇乐除掉仇人，以及设计的和自己见面的方案来看，倒也并非是彻头彻尾的笨蛋。
这么想着，他也起身向海砂的方向靠近。用她的眼睛，先除掉L……
他在海砂身侧停下，俯视她低垂着的，看不清表情的脸庞，泪水顺着她的下巴滑落到莹白的颈项。
然后再解决掉搜查总部受到L指令，追查过自己身份的其余人……
他半跪下来，伸手将海砂环抱到怀中。她的下巴靠着自己的肩膀，还未收回的一滴眼泪就落在自己的肩头。他轻轻拍着她的脊背，安抚似的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。
最后……就是她，弥海砂，这个唯一知道奇乐秘密的人的死期。
“我知道了，我确实感受到你的心意了。虽然不能真的当你的男朋友，但我会努力扮演的。”明明在心底计划好她的终局，但说出口就变成缱绻的情话，“谢谢你，海砂。为了与我见面，为了助我一臂之力，你用剩余寿命的一半交换的死神之眼，将会成为我最锋利的武器。成为我的眼睛吧。”
海砂倚在夜神月怀中，听得到他透过洁白衬衫传递而来的心跳，沉缓而有力，一声声，引诱着自己的魂灵。她因奇乐而重新活过来的心脏，为他狂乱地跃动过无数次，因此她深知这绝非是拥住爱人时的心跳。但她仍如饮甘饴，他不爱自己又何妨，只要他愿意允许自己爱他，就足够自己活下去了。
“谢谢你。”她真诚地道谢。
“那么，快让我看看你的死神吧。”海砂期待地看着夜神月。
她的情绪转变还真是快……夜神月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。
“好吧，那么你先转过去。”他不想让海砂看到自己完整的笔记，于是让她背身过去，用口袋那张笔记纸张碎片碰了下她的手背。
海砂再转过来时，一个巨大的怪异脑袋贴在自己面前。一个通体漆黑的死神，圆睁着血红的眼球，咧着嘴冲自己笑：“你好，我叫琉克。”
这次她没有像初见蕾姆时被吓到，也笑着回应死神：“你好，我叫弥海砂。”
甚至想到古怪的事情。黑色的死神琉克和黑裙的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行，而面无表情的白色蕾姆，就该和面无表情的，身着白衬衫的夜神月更为相配嘛。她因自己编排的奇妙缘分笑得眉眼弯弯。
“对了对了，月。你知道杀死死神的方法吗？”海砂想让自己对夜神月更有用一点，搜查挂肚地想着能告诉他的信息。
“直接叫我月了吗？”夜神月却先关注到海砂改口的称呼。他对这类过于热情和聒噪的人应付得颇为困难。
“不叫你月（light），那可以直接叫你骑士（knight）吗？”海砂满脸笑意地看着他，“你对我来说就是骑士呀。”
“……”要跟上她的思路实在太艰难了。这时夜神月甚至怀念起和L字斟句酌的交锋起来，虽然需要慎之又慎，行差踏错一步就满盘皆属，但比起和弥海砂这种，不知道下一句话要飞到哪里的对谈，还是要容易一些。
“就叫我月就好了。还是说说杀死死神的方法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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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）好像文后碎碎念已经成为常态了，如果觉得烦跟我说呀！写这章重温了13集，无情的卡密真的在我的xp上跳舞呀岂可修（你xp好怪
（2）《摩奴法典》相传为公元前2世纪古印度编写的关于宗教、社会、政治、律法的著作，被认为是确立了印度教的法治权威。我在三岛由纪夫的《丰饶之海·春雪》中了解到这本书，不过确实没有看过。在此并不使用其宗教含义，仅作为一种与实定法相对的，代表自然法神的表征，即此书根本思想中比喻为的“白昼澄明的蓝天”“群星璀璨的夜空”。借用其光明之意蕴，表示“新世界”之理念。
（3）黑洞是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视界逃脱的天体。光=light；光无法逃脱≈law light≈lawliet，一些谐音梗^^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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