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月砂】黑暗侧面 Chapter11·暗号
这就是死神之眼……
海砂抬手抚上自己的左眼，睫毛轻滑过指腹，她感受到眼球微不可查的颤动，似是在和心跳共鸣，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的异样感。
用这双眼睛，就可以找到奇乐？事情突然顺利到有些不可置信，简直像冥冥之中神明听到了自己寤寐思服的热烈祈愿。
海砂看向蕾姆的眼神彻底卸下了提防，转而蓄满了信赖的，感激的情绪。
“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，怎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看不到寿命的人……”海砂喃喃自语道。
借着偶像的工作之便，海砂事实上比普通人更有机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陌生人，在工作的空当，她极为仔细地扫视过每一个工作人员和粉丝，得闲时便清早就出门，穿梭在人潮拥挤的大街小巷中，逡巡游荡直至华灯初上。寿命，寿命……全部都看得到寿命……她从未觉得数字能有如此可恶。
若是没有这双眼，自己甘愿用一生进行无望的追寻。但既然得到了这样的眼睛，就无论如何也得找到他了。有时人的情感就是这样无理。
“这里是樱花电视台 Kira Time节目，我是主持人前田。今天的奇乐时间，我们将继续跟随观众投稿的信息进行奇乐追踪……”位于商厦间的LED屏幕正随机播放着晚间节目，奇乐毫无疑问成为这段时期媒体们用以攫取关注的新宠。
海砂抬头看向屏幕，主持人和嘉宾正对匿名投稿的来信进行一唱一和的对话。
“哎呀，这位观众来信说，希望我们能代他转达对奇乐的支持，他想对奇乐说，奇乐大人，真希望我也能拥有和你一样的伟大力量，追随你一起荡平世间的罪恶。”
“哈哈哈，真是位有趣的观众。不过还是提醒大家……”
节目主持人接下来再说什么海砂已经无暇去关心了。原来是这样，原来可以这样……
她的视线穿过闪烁的金红灯光，直看到其后隐藏在光芒消逝处的幽暗角落。她继续往回走去，倏尔向左边歪上几步，又往右走了几步，恍然间听到远方传来零落的、沉郁的钟声，但转瞬即逝，原是幻觉。
死神依然在房间里安静的等待自己回来，除了骇人的长相外，其他方面和合租的室友甚至于说乖顺的宠物也别无二致。
它就那么安静地垂手站在海砂的身边，看着她将一大包东西随手往床上一丢，又找出一次性手套戴上。
“在哪里……啊，找到了。”海砂在那堆东西里翻找出一叠磁带。
“是用来录音的空白录像带。”尽管蕾姆并没有发表疑问，海砂还是善解人意地向它解释了一下，“一会帮我一个忙吧，蕾姆。举着这个就好。”她又翻出一个用来收音的麦克风递给蕾姆。
“海砂，你想做什么？”蕾姆问。
“做一件模仿L的事。”她扬起头，脸上是一派骄傲又天真的表情，“哦，你不知道谁是L，不过你一会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。”
海砂跪坐在床上，直起身子靠近麦克风。她整理了自己的衣领，神情认真得宛若要进行某种盛大的讲演。
“我是奇乐。”她开口说道。
“樱花电视台的Kira Time节目组，这是我，奇乐，对你们发出的要求，为了不至于出现令我们双方都遗憾的后果，请你们认真听完并照办我接下来的话。”海砂对上蕾姆的眼睛，给了它一个表示噤声的眼神。
“当然，我会先进行身份的自证。樱花电视台的诸位，你们会在4月13日收到这份录像带，届时，我会杀死4月12日贵台新闻频道报道的绑架犯和盗窃犯。等你们确认了我的身份后，请在4月18日下午5点59分开始在节目中播放我标记为2号的录像带。如果未能照做，我只能对结束诸位的生命提前说一声抱歉。”
讲完这段话后，海砂暂停录音，在手边的磁带上贴上数字1。完成以后，这才继续开始录音。
“我是奇乐。”她重复这句话。
“如果这个录像带准时于4月18日下午5点59分播放的话，请大家转台到太阳电视台，新闻主播日日间数彦，将会在6点整……”蕾姆以死神对时间的敏锐感知察觉到海砂停顿了半秒左右，然后她接着说了下去，“死于心脏麻痹。”少女的声音像平静无波的湖面。
“我要再牺牲一个人，目标依然是反对我的批评者，NHN台直播节目的熊泉清次。”海砂回想起自己参加过熊泉主持过的节目，不过他的面孔也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，自己仍是继续轻描淡写地预告着他的死亡。
海砂又想到奇乐，他以处决罪大恶极的犯人为目标，与他相比，将要枉杀无辜的自己简直连做他脚边的蝼蚁都没有资格。她恶狠狠地贬斥自己。但若非如此，又有何人可以将自己拯救呢？从遇见死神那天起，命运就已非自己可控制。
自己不过和其他苦苦挣扎求生的人一样，在企盼一个能够活着的方法罢了。海砂安慰着自己，闭上眼睛继续沉声到：“现在，大家应当可以确认我的身份就是奇乐了吧……”
海砂花了一整夜处理四辑录像带，等到晨光熹微时，才将身子向后一靠，蜷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。
“蕾姆，再拜托你一件事。悄悄地把这些带子放到电视台的邮箱里好么？记住一定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。”她冲蕾姆扬扬手中的录像带，手套一直不曾摘下，想要从指纹追查到自己是绝无可能的，而人类看不到的死神充当送信员，任是名侦探也不会想到。
蕾姆从不拒绝海砂的任何请求，这次它也只是默默接过，按照海砂的意思，让录像带出现在它们该出现的地方。
4月18日，17点59分。
海砂在电视台对面的咖啡馆中打开电脑，等待着节目的开始。
“我是奇乐。”她听到耳机中经过处理的自己的声音响起。
10、9……她在心底默数，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一个名字。
日日间数彦。
她没有转台，他那张脸已经被替换到被奇乐处决的L替身，以及被死神杀死的上原三郎身上，那张因心脏麻痹而痛苦抽搐的脸，在这几天不知在梦中出现了多少次。
算着时间，六点一过，她又继续写下一个名字。
熊泉清次。
身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，时而有慌张的吸气声传来，她知道他们是转台看到了这二人的死状。
“大家请听好，我并不想杀害没有犯罪的人。我憎恨邪恶，热爱正义。”海砂跟着节目的播出，在心里默读着这段自己背过数遍的话。
“我不认为警方是我的敌人，他们是同伴。我的愿望是建立一个没有罪恶的世界。只要大家齐心，一定可以办到……”
听着自己冠冕堂皇的宣言，海砂突然有些想要发笑，嘲笑自私的，乔装成爱着人类的，可怜可悲的自己。
“即使不认同我，只要你们不公开发表类似反对的言论，我也不会伤害你们。再等待一段时间吧，美好的新世界就会降临了。我会改造这个日趋腐朽的社会……”
嘲笑暗自揣测奇乐心意的，苦求爱怜的自己。
窗外警笛声已近在咫尺。如自己所料想的，借奇乐之名向警方发出的讲和毫不意外被拒绝了。但也正按照自己的计划，引起奇乐搜查总部的注意。她知道此刻命运已如离弦之箭，再无回环余地。
警车还未停稳，副驾驶上的人就开门冲了出来，他用手去掰电视台的门，俨然一副着急闯入的样子。
宇多田健太郎……海砂看到他悬在头顶上的名字，用笔尖轻敲着笔记，等他拔出腰间的枪时，写下了这个名字。然后，看到跟在名字后的一长串数字，在停笔那刻骤然变成40秒倒计时。
他倒下时，驾驶室的警察刚刚下车。
不需要去看名字。海砂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缓缓染上深沉的悲哀，和曾经面对十四岁无助哭泣着的自己时展现出的忧伤表情如此相似。
本多直哉，作为警察，你的情绪未免太容易读懂。海砂就这么注视着这个替自己安葬了父母，陪伴自己度过最无望的岁月的兄长般的人，注视着他满溢悲痛的脸，注视着他绕过同伴尸体走向电视台大门的坚毅步伐。
唯独不希望成为敌人的是你。海砂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撕扯出呼呼漏风的大洞，这种似痛感又似是麻木的感觉，仿佛自己也一同经受着笔记的处决。
她在笔记上写下本多直哉的名字。
没关系，没关系，只是为了永恒的太阳，熄灭微弱的烛火。
“各位警察们，对于我们携手创造新世界的主意，请在4天后傍晚6点的新闻回复我yes or no，我分别准备了你们不同答复的录像带。”
耳机里继续播放着自己的宣言，海砂目睹着本多直哉倒下的过程。咖啡店位处的楼层实在太高，他倒下，就像一只小蚁趴伏在大地。
“喀拉！”电视台的玻璃大门突然被一辆大巴车撞碎，晶亮的玻璃碎片盖上两个警员的尸体，大巴车就那么径直冲进了电视台内。数分钟后，又驶来数十辆警车，下来的警察们装备着面具，举着盾牌形成一堵坚实的人墙，将通向电视台的方向全然遮挡住。
警方比自己猜想的还要更快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只靠样貌杀人吗？海砂见状也不再逗留，起身回了家。
4月22日，傍晚六点。
“警方表明拒绝奇乐的要求，要对抗到底。我……我也要鼓起勇气说，这是正确的，这才是正确的！这才是一个法治国家应有的态度！我的名字是田中原高树，是NHN黄金时段新闻主播，田中原高树！”
海砂面无表情地听完这段话，将电视关掉。
什么是正义的正确形式，这样的问题，自己之前也问过，可是并没有人这样坚定地回答过自己，而现在，已经不需再考虑了。
警方想必已经听过了电视台收到的，列出合作条款，且要求L出现在电视上的第三卷录像带，以及宣告将对抗到底的第四卷录像带。
“很遗憾你们的回答是no，那么我将不得不与你们对抗到底。首先，我会解决掉日本警界高官，或是那个叫做L的指挥官的性命。那么诸位，是长官还是L呢，你们要选哪一位？请于4天后答复。”
电视台继续播出了自己针对拒绝合作答复的录音。那么，奇乐搜查本部，以及奇乐，你们会如何回应呢？
“海砂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？”蕾姆再一次询问道。
“啊，这些，是我向奇乐发送的暗号哦。”海砂闭上眼，回答道，“L既然能用电视节目确定他的活动范围，那奇乐也不会对违背他的初衷，还冒充他的名号和警方们宣战的我无动于衷吧。”
“我承认我很笨，我找不到他。”海砂脸上浮现出一种淡然的笑意，“所以，我要让他来找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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